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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9h8小说网 > > 欲笼(强取豪夺1v1) > 意外车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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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将金敏送回了家。开车折返的路上,原本和谐的气氛被文鸢的一句话打破,金瑞将车停在路边,试图和她讲道理。

    “为什么不办婚礼呢?小鸢,这对你不公平,我希望结婚是有仪式感的,而不是潦草的结束,这对于你而言也同样重要不是吗?”金瑞刚熄火,转头握住她的手,被凉得一惊。

    文鸢低头沉默。

    她要怎么说?魏知珩绝对是故意的,否则为什么偏偏那么巧遇上了那个男人,还用那样的眼神看她,明显就是打过了招呼,所以才会一眼认出。金瑞没经历过,根本不懂这些人有多危险,她也不会蠢到真的相信魏知珩是来做慈善的。

    深呼了一口气,文鸢反握住他手:“没关系的,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不在意什么形式,办完了订婚宴,我们就去别的地方定居吧好不好?你不是答应过我,等结了婚,我们就去别的地方吗?”

    金瑞察觉到她的不对劲,那男人身影逐渐与撞车的夜晚,站在昏暗路杆下的影子重合。他好像意识到什么,坚持地问:“小鸢,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那个人真的是你的哥哥吗?没关系,你别害怕,有我在,我们一起解决好不好。”

    纵然是他选择一直尊重文鸢的内心,没有过多盘问,可这一刻,太多的怪异摊在面前,看见了文鸢的害怕和慌张,他觉得很不是滋味,就像文鸢始终把他排开在外,即便他们快要结婚了,也还是隔开了一层迷雾。

    金瑞的世界被渗透,坦坦荡荡地摊在她面前,可文鸢始终对他紧闭大门。

    这样的感觉令他觉得难受。

    “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有多狼狈,我都不介意。”望着这张漂亮的脸蛋儿,金瑞坚定地扶住她双肩,一字一句道:“你还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说过什么吗?小鸢,我说我可以接受任何样子的你,哪怕有一天你不再漂亮,我也依然会爱你,只要你需要我,任何时候我都会站在你身边。”

    文鸢怔怔抬头,金瑞的目光太过炽热,逼得她退无可退。

    这也令她恍恍惚惚间回忆起两人初见的样子。

    上学时,文鸢几乎是整个学校中最低调甚至寒酸的学生,在所有青春期女孩儿追求美丽时尚的时候,她的打扮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甚至过于灰头土脸。如果可以,她会整天将脸上涂满特纳卡,这是一个举目无亲的女孩儿唯一能保护自己的手段。

    但她又太耀眼了,有着一张媲美电影明星的脸,任何装饰都无法掩盖她的风头。因此,仰光大学一些热衷娱乐的学生之间就流传出一段或夸张编造的故事,有个勤工俭学的女生,举行活动露过一面,舞跳得极好,关键是长得极漂亮。

    校园社交平台里,一些闲得无聊的男生私底下还会给学校中的女生打分,戏称这个灰头土脸的女孩儿为‘最接地气的灰姑娘校花’。

    因为文鸢就像午夜十分才会出现的灰姑娘,只在那一次的活动晚会中遗失过一次样貌线索,随后藏在茫茫人海中不肯出来。然这双‘灰姑娘的水晶鞋’在大二那年,很不凑巧的被彼时任职学生组织会会长的金瑞抓住了。

    金瑞作为学生会中的社团代表以及组织会长,但两人专业并不相同,巧合的是由于师资调动,教学短暂紧缺,两个同时上文课的班被拼凑到一起,挤在大教室。

    而那年专业研学是出国游,两个专业系又因为带课审批领导的原因安排到同一时间。他负责两个班的人员报备清单,却发现少了个人。

    当他看见名单上的人时,愣了下,这个名字,他是捕风捉影听过的。

    而后,他第一次见到这位传闻中的灰姑娘就瞧见人家窘迫的样子,在一家餐店。

    很意外,第一眼,金瑞有些恍忽。凭着这一张脸,她完全可以利用拍一些摄影宣传广告来挣钱,毕竟学校十分支持,并且设有与一些商户公司宣传的合作途径可供学生的设计创意亦或者条件出挑的模特报名,再不济也有摄影社团活动能拿酬金。

    可她没有,心甘情愿做着擦桌子收拾东西的活。据说有人瞧见她偶尔会教一教小孩子们跳舞,似乎无欲无求,这挣不了什么钱。

    并且一提及摄影,文鸢抗拒得十分明显,她不想留下任何有关于自己的痕迹。

    两人聊天十分尴尬,文鸢不想理他,自顾自地擦桌子回答他的问题,其他的一句也不愿多说。

    傍晚的光线十分柔和,落在她稍微凌乱的发丝上,宛若渡了层光。

    金瑞安静了几秒,听着她委婉表示自己无法承担除学业外的任何开支,这场研学是非必要的,学生们可以自愿选择参加与否,并且费用过于高昂,她付不起。

    面对规劝,文鸢难得一见地与他坐下来说话。那天,两人说了很多,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金瑞已然忘了。只记得她坦荡的眼神,并不因为自己的贫苦亦或是窘境而觉得羞愧,将一切东西都置之度外。

    那是种什么样的眼神?大概是麻木吧。

    可她却又如此坚韧。

    那天回去,金瑞心情十分复杂,掺杂着心疼,说不出来的怪异情绪。

    他真的不是个见色起意的男人,从小家境优渥的生活环境的滋养,令金瑞认为所有的女生都应该是自信的,比起漂亮的脸蛋,内在灵魂才是最重要的。事实上,他所接触的任何女生都是这样。

    她们各色各样,但无一例外都明媚璀璨,富有朝气,他理所当然地觉得女生就应该张扬个性,应该像太阳一样灿烂。

    可在面对文鸢时却迟疑起来。翻来覆去,他忘不了那双忧郁却坚韧的眼睛。

    游学这点钱于他而言并不算什么,所以,他自作主张地替她交钱报了名。

    可文鸢拒绝了,一如当初,现在,文鸢对他也同样地拒之门外。

    他们之间似乎有一层无形的隔阂,他试图撬开,却无从下手,对面的人紧紧闭上了门。

    思绪再次抽离出来,他理了理,又坚持地问了两句,文鸢始终沉默不语。金瑞打算解开安全带下车与她好好谈谈,还没解开安全带,后头有人摁喇叭,探出脑袋让他们赶紧把车开走,这里不允许停车。

    金瑞只好重新驶动车子上路。他单手握方向盘,时不时还在回头看她表情,问她:“小鸢,我真的不希望我们之间有什么秘密,你宁愿瞒着我也要自己一人承受吗?你知不知道,你开玩笑说自己是孤儿的时候我有多难受,我知道你没有安全感,可是我们即将成为一家人,有什么事情,我都可以陪你一起解决的,你别瞒着我,好不好。”

    他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那个男人让他觉得难受,看见他攥着文鸢的手那一瞬,心脏像被一只手抓住,难过得无法呼吸。

    他害怕文鸢把他推开,不想被文鸢隔绝在外。

    见她不说话,金瑞抓她的手紧了紧。文鸢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她不看金瑞,侧头去看外面风景。

    那些狼狈不堪过往说出来,谈何容易?她要怎么说,说她的爸爸其实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毒虫,和她在一起或许就要过着颠沛流离仇家遍布,需要每天担心安危的生活。金瑞和她都是普通人,他还有家人,根本禁不起折腾。

    可文鸢也没打算一直瞒着他,至少不是现在这个糟糕境况。得让她先把事情理清楚,她要好好想一想从哪里开始告诉他。

    要怎么说,金瑞才不会丢下她。文鸢害怕,怕金瑞会离她而去,她什么都没有了。

    这两年的安生,让文鸢觉得像场梦,快要安逸到觉得其实生活还是能过下去的。她有机会逃脱,至少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不是吗?

    然想什么来什么,文鸢很快就不安生了。她从窗外后视镜中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一辆黑车,近距离地跟着,很眼熟,是……..!

    呼吸断了一拍,文鸢绷直身体。这样子惹得金瑞的注意,转个头的功夫,车子不小心打拐撞上了旁道的护栏。

    巨大的撞击震感袭来,安全气囊瞬间弹出。

    她懵了,脑袋发白,那一秒眼睛里全是金瑞慌张扑来想保护她的样子。

    金瑞爱她这件事,文鸢从不怀疑,是她太敏感脆弱了,对自己不够自信,所以将面前人一推再推。

    玻璃碎裂的声音炸响耳畔,眼前一切都模糊了,她觉得头好疼。

    要死了吗?文鸢动弹不得,耳畔传来晕晕乎乎的呼喊,她想回应,眼前一黑,剩下什么知觉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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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再醒过来,是在医院。

    看着白色天花板,文鸢懵了几秒,听见身边人声音:“小鸢,你醒了。”

    金瑞头发乱哄哄地,眼圈发红,一脸懊悔看着她。他扶住了她手上的点滴,让她不要乱动。低头挨罚似的道歉,道完歉告诉她伤得不算重,是皮外伤,但是不会在脸上留疤的,一个多星期就能出院了。

    文鸢没有怪他的意思,这次事故是因为她才分神的。她更关心的是那辆车是不是魏知珩。

    但金瑞告诉她,后车是个带孩子出门的私家司机,当时车祸发生还下来帮忙了,让她不要胡思乱想。

    金瑞身上伤得不重,手护住她时伤到了,现在打着绷带,有些狼狈。当时把文鸢从车里抱出来,她的脑袋磕出血,吓得他双手发抖,害怕出什么事。好在,不严重。可还是内疚不敢看她。

    “金瑞。”她喊他。

    在经历过这场车祸后,似乎把她的脑子也撞清醒了,本来也是要说清楚的,看见金瑞不顾生死朝她扑来的那一刻,文鸢什么都不怕了。

    男人可怜地抬起脑袋,红红的眼圈躲闪,害怕她说分手之类的话。想着道歉,如果说分手的话他就不听了。

    病房里空着一张床,另一张床的病人出去走动了,此刻,病房里安安静静地只有两人。

    文鸢望着他,缓缓舒了口气,郑重其事地像要宣布什么重要决定。金瑞已经打算起身走了,随后听见女人温柔的声音。

    “你一直都想知道为什么我不让你见家人对吗?现在我就告诉你,在我说完后,如果你觉得害怕,我会尊重你,给你选择的机会。”

    金瑞愣愣看她。

    文鸢快刀斩乱麻,直白说:“我的爸爸,名字叫猜颂。也许你不知道他是谁,但你应该听说过当初那个在一些三不管地带里无恶不作的大毒枭。就是他。”说到这,文鸢唇角划出一抹自嘲的笑,她不敢去看金瑞的眼睛,接着说:“他杀了很多人,不仅有很多的仇家,也有很多老婆,我的妈妈只是他众多情人中的一个,而我连身份都没有,这么多年,我和妈妈跟他没有见过面,她带着我东躲西藏,可最后还是被仇家杀了,我是妈妈用命护着才下来的那一个。”

    “我试过报警,可是没用,警察管不了他们,那些人会变本加厉地报复。”

    她说得很冷静,彷佛在讲一件无关紧要的事:“那时候,我亲眼看见我的爸爸分尸了那些仇人,杀人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件吃饭喝水的小事。这些年我过得也很不好,一样东躲西藏,不仅要提防可能会找上来的无妄之灾,还要被他的大老婆刁难。我从没说过,在上大学之前几次三番险些被绑架,那些人用污言秽语说要把我轮奸了,再用刀把我的脸划烂,放血,把脖子割下来就像猜颂分尸他们的兄弟那样,然后扔进湄公河里。他们说,因为我是猜颂的女儿,所以该死。”

    “可是我命大,政府警察来端窝,刚好把命捡回来。当时差一点….就差一点被奸杀。”

    文鸢深深呼了一口气,强忍着泪水,近乎麻木。

    “那天死了好多人,我借着这个机会,又改了一次名字,让那些人以为文鸢这个人已经死了。我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在哪一天突然找上门来,所以在床头放了一把枪,每一天都活得担惊受怕。”

    “我害怕连累你和你的家人,可私心又让我瞒了你那么久,对不起。”说到这里,文鸢已经哽咽了,她的头越埋越低,没有勇气去看他。

    空荡的房间里,窗帘被吹得倏倏作响。面前人却没有说话,沉默了很久,久到文鸢眼前模糊,一颗一颗的眼泪从脸颊滚到被子上。

    显然,从小生活在平静日子里的男人对于她的叙述感到夸张,甚至过分惊讶。

    椅子的拖拽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男人站起身盖下的阴影将她笼罩。

    金瑞迟迟没动,又是几秒的沉默,然后在她抬头的瞬间,转身走了出去。

    那道背影消失在门口,文鸢再也忍不住眼泪,情绪崩溃地捂着脸哭泣。